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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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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對於霍瑾瑜這舉動,一些人仍然看的一頭霧水,宋致往下方看了看,眸光微閃,沖謝少虞等人微微搖了搖頭。

廂房中變得異常安靜,和外面歡喜熱鬧的場景完全相反。

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看著霍瑾瑜與宣王,想讓二人給他們解惑。

霍瑾瑜不語,閉眸沈思。

世界上出現一模一樣的人不奇怪。

但是若是相貌和氣質都差不多的人,那就有趣了。

霍瑾瑜看著貢院前街仍然沒有散去的熱鬧場景,目中閃過深思。

宣王初時的驚詫已經消散,此時恢覆平靜,“陛下,那人不過是長得相似而已,這些年,我也見過一兩個和我有六七分相似的人。”

霍瑾瑜淡定道:“六哥,你不用擔心,即使不是相似,朕也不怕。”

“不,小七,你錯了,那一定只是相似的人,我知道你和五弟感情深厚,但是也不能隨意認錯人。”宣王堅定地看著他,眸光藏著不讚成。

小七到底懂不懂,現下朝局已經穩定,何必平添枝節,那人不管是不是霍鉉,他現在已經成家,再說昭王妃那邊,朝廷也沒有虧欠,每年親王的歲祿、各種賞賜都不曾短缺過。

他倒不忌諱將事說出來,剛才他看到那人似乎也過了會試,殿試的時候估摸就看到。

現下朝中的老臣還沒有完全退下,再說昭王出事也才幾年,對於昭王是什麽樣,大家都記得清楚。

“六哥,你多想了。”霍瑾瑜聽的眼皮直跳。

什麽叫她與昭王感情好,昭王還活著時,是儲位的大熱門,沒心思和她這個老來子應酬,所以兩人只能說井水不犯河水,

她只是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去年宣王帶著人下民間時,還遭遇了前朝餘孽。

此人也許是他們想多了,不過是長得與昭王相似而已,但是就怕有人拿他做文章。

此時同樣在貢院周圍逛街的徐銜蟬看到這一幕,也擠了進來,認出來事件中心的卞子晉,有心想幫他,但是看他的妻子有些兇悍,她就不敢了。

就在徐銜蟬猶豫之際,仰頭不小心看到對面二樓的霍瑾瑜,頓時眼睛一亮,當即轉方向去了茶樓。

霍瑾瑜聽說徐銜蟬摸到了二樓,讓人將她帶了進來。

徐銜蟬見他們對樓下的熱鬧感興趣,指了指下方的卞子晉,“公子對他感興趣嗎?他叫卞子晉,來自徽州濉溪,已經娶妻,兒女雙全,我和他交往不深,不過人似乎不錯,之前廖修遠會試撐不下去,是他和邢明達將人帶了出來。”

“你認識他?”霍瑾瑜聞言,奇怪道。

徐銜蟬搖了搖頭,“不熟,也就在會試那天見過一面,但是人應該不壞吧。”

霍瑾瑜和宣王對視一樣,難道真是相似之人。

就在霍瑾瑜和宣王交談時,外面的熱鬧又變了,又沖出來一輛馬車,看著精致奢華,不是普通人家能擁有的,馬車門推開,裏面鉆出一個山羊須管家模樣的人,看到卞子晉頓時又驚又喜,淒聲喊了一聲,“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王妃終於盼回了您!”

圍觀百姓頓時興奮地驚呼起來,看來這個舉人老爺挺搶手的,這一家為了將自家小姐推銷出去,不惜鼓動對方休妻另娶,他的妻子看著和對方快要打起來了,誰知道一事未平,又有一家看著就要擠進來了。

而且聽對方這稱呼,不知道是哪家王府的。

中間正在勸妻子的卞子晉更加手足無措了,朝管家拱了拱手,“這位先生,您是不是弄錯了,在下已經有妻有子。”

江蓮聽到山羊須管家的稱呼,身子晃了晃,兩只胳膊仿若鐵臂一般,用力扣著卞子晉,目眥盡裂,“你是哪家的,怎麽堂堂王府也來搶別人家丈夫!”

山羊胡管家不理她,一把上前就去扒卞子晉的衣服。

卞子晉驚駭,連忙後退。

周圍人發出驚呼聲,這又是演到哪一步了。

江蓮被卞子晉帶的踉踉蹌蹌,見山羊須管家這般無禮,也不再客氣,一手推著他的臉,一手揪著他的發髻,神情有些癲狂,“滾開!滾開!他是我家的,是自願入贅我家的,你們誰也搶不走,搶不走!”

圍觀眾人發出吸氣聲,怪不得這個小娘子護的那麽緊,居然是入贅的。

卞子晉聽到這話,面色難看,明明和三娘商量好了,到了京城就不要說入贅的事情,他現在也是舉人了。

卞子晉如水中浮草,被江蓮、山羊須管家兩波浪花打的狼狽不已,連身形都快穩不住了。

……

樓上的霍瑾瑜不忍直視,默默收回了視線,正好看到宣王大手捂著臉。

“小七,他真不是。”宣王斬釘截鐵道。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丟臉了,堂堂皇子流落民間,居然入贅了,傳出去皇家臉面何存啊!

如果先帝在的話,就算昭王沒死成,也會讓直接再死一次,主要是父皇丟不起那個臉。

“……嗯。”霍瑾瑜同樣神情覆雜。

可能真不是吧!以昭王的性子脊梁骨應該沒這麽軟吧。

不是她鄙視入贅,而是古代男子對入贅十分忌憚,當然現代也差不多。

宋致插嘴進來,“陛下,宣王,那個後來的人好像是昭王府的長史。”

看來是昭王妃提前得到了什麽消息。

眾人一楞,又將視線集中到下方。

……

此時下方的昭王府楊長史臉上帶著四五條血痕,都是江蓮撓的,不過他現在不關心,因為他已經將卞子晉肩膀上的衣服給扒拉下來,看到右肩鎖骨露出的一道魚形傷疤,頓時喜極而泣,“殿下啊!你真是殿下啊!王妃和小殿下們等了您六年啊!您終於回來了!”

卞子晉收攏衣服的動作微頓,一把拎住楊長史的衣領,“你說什麽,什麽殿下?”

他不是家道中落的流民?乃是金尊玉貴的皇室中人!

楊長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您是先帝的第六子昭王殿下啊!你有自己的封地、還有王妃,小殿下們,太妃還一直在宮中守著呢……嗚嗚……殿下,王妃日夜求神拜佛,終於盼到了,盼到了您回來。”

旁邊的江蓮驚慌失措地抱住卞子晉,兇狠道:“你胡說什麽,他是我的丈夫,我們縣城、村裏的人都清楚,你們王妃真缺男人,自己搶一個無主的,幹嘛搶我的,子晉,你別聽他亂說,冒充皇室中人可是大罪,你別摻和。”

她聽過好多戲文,一些大家族的男人死了,女人就過得慘,找一個長得相似的人糊弄人,過上好日子也是經常幹的,她前段時間看到一出折子戲,那裏面的貴夫人不喜歡自己的丈夫,就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姘頭,一起將丈夫害了,然後一起占了家產……

江蓮此時腦子都是混沌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麽,一邊給卞子晉穿衣服,一邊道:“你不知道,這些大家族可亂了,說不定那個王妃過得不好,所以想讓你冒充,咱們是濉溪的,距離京城十萬八千裏,如果你是王爺,朝廷怎麽可能這多年都不找你……說不定是那個王妃想造反,所以拉你下馬……”

“三娘!你別亂說。”卞子晉聽到心驚膽戰,連忙捂著江蓮的嘴,這可是貢院。

若是楊長史認錯了,江蓮這話也就將昭王府得罪了,他們一家人的性命可就危險了。

楊長史被江蓮這話氣的臉皮直抖,“你這個刁民胡說八道什麽,我們昭王府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也對王府十分照顧,如果不是因為殿下在,你說的這話直接可以進大牢。”

江蓮也反應過來,連忙搖頭,抱著卞子晉不住地哀嚎。

旁邊的百姓也驚掉了,一些年紀大,曾經見過昭王的人瞇起眼仔細看著。

似乎有點像……

……

“好像真的像昭王……”

“老徐頭,我怎麽感覺不像呢?昭王當年可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許多閨秀的夢中郎君呢。”

“你才昏了頭,昭王雖然長得好,也不能說有名的美男子,你看現下京城出名的那些,哪個不比他好看。”

“哎哎……兩位,你們跑題了,在下初來京城,沒見過昭王,這位舉人老爺真的長得像嗎?”

“像個七八成,也沒那麽像,天底下像的人多了,我去年下江南的時候,還遇到和我相似的呢,乍一看就像同胞兄弟,就比我矮一寸。”

“什麽像個七八成,這有□□成吧,就是年紀大了,蓄了胡子,如果剃掉胡子,你們就不會說不像了。”

“到底是不是啊?就憑一個傷疤嗎?”

“呵……昭王身上有沒有傷疤,還不是他們說的算,咱們老百姓又不知道,他們叫嚷的那麽厲害,也要看皇室願不願意。”一名老者意味深長道。

這位昭王府的長史這個時候在大庭廣眾之下趕來,叫嚷出來,不就是擔心皇帝不認嗎?

看楊長史那篤定的樣子,估計前幾天就已經找到人了,否則也不能這麽及時的趕過來。

一開始貢院周圍的應考舉子們對於這種事不怎麽感興趣,後來昭王府的楊長史加入,拉著卞子晉喊“殿下”,大家頓時就精神了。

這可是話本照進現實了!

一時間貢院附近被擠得水洩不通,大家都想看看與昭王長得相似的卞子晉長得什麽樣。

……

樓上的霍瑾瑜看著下面的熱鬧,扭頭沖宣王攤了攤手,“六哥,看來這事咱們不能當眼瞎了。”

畢竟昭王府都下場了。

宣王目光陰沈,“無礙,我不會讓他搗亂的,不過,若是昭王府沒認錯人,這個卞子晉參加科舉的事情就要查查。”

卞子晉若是昭王,他的身份從哪裏來的,應考時是不是涉及到一些地方作弊腐敗。

霍瑾瑜若有所思道:“若是真的,看來昭王的學問挺好的。”

五六年光景能過了會試,她還是欽佩的。

宣王糾正道:“現在還未確定,陛下不要擅自下結論。”

霍瑾瑜望天翻了一個白眼。

她真的不擔心,六哥不必這般謹慎。

宋致含笑道:“宣王殿下,您有不必太過糾結,昭王回來就回來了,也沒有什麽,現在在下就好奇,昭王妃是否知道昭王已經有妻子,還是……入贅!”

說到後面,宋致扭頭噴笑。

宣王被他這樣子也逗笑了,嘴角的弧度同樣壓不住上揚弧度,“別亂說,事情還未調查清楚。”

霍瑾瑜搖了搖頭。

眾人離開時,徐於菟警告徐銜蟬別亂說。

徐銜蟬前腳答應的好好,後腳就將事情傳遍了軍事學院。

霍永安、陳安國都知道了他們在廖修遠會試結束那天見到的卞子晉好像是昭王,消息傳的那麽快,主要是因為卞子晉他是入贅的。

霍永安聽到消息後,當即就請假回了家。

四公主見他歸來,疑惑道:“怎麽了?學院最近不放假吧。”

自家兒子別不是逃學回來的。

霍永安搖頭,“我是請假回來的,我有一個大消息要告訴您。”

四公主聞言,染著嫣紅指甲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他,“說吧,有什麽大消息?還是你有了心儀對象?”

“娘!”霍永安頓時皺鼻子,他現在還小,不想談娶親的事情。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知道你煩。”四公主擺了擺手。

她就不明白,現下京中時興單身嗎?二姐時常給她寫信,擔憂陛下的婚事,但是又不能催,宣王是老大難,救她回來的宋大人也不曾娶親,他與二姐的事情,唉……

還有謝少虞、洛平川、徐於菟,這三位都是京中閨秀的心儀對象的前三,年齡也都到二十了,同樣沒聽說有娶妻的念頭。

霍永安:“娘,你沒聽說嗎?聽說今年杏榜上一個舉子和昭王長得像,昭王府的長史硬是覺得對方是昭王本人,現在滿京城都傳遍了。”

“什麽?”四公主手中的杯盞掉落,熱茶濺了她一身都未曾察覺。

“娘,小心。”霍永安連忙拉著她起身,“我就是聽說,可能就是一個相似的人。不過昭王府的長史當著大家的面喊出來,還認下了,朝廷估計要給個交代。”

“沒死……”四公主怔怔道,忽而一聲苦笑,“是啊,當時我就覺得奇怪,雖然找到半具屍體,但是辨認不出相貌,只能靠衣飾,說不定人還活著。”

“娘,你不用擔心。到底是什麽情況,等到事情調查出來,我幫你問陛下,我再說一件事,讓你高興一下。”光是想到,霍永安都經不住齜牙笑,“那個和昭王長得像的卞子晉他是入贅,而且他已經兒女雙全,妻子很兇。”

四公主更加傻眼了,消耗完消息後,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堅定道:“那肯定不是霍鉉,他那麽要強,重面子,應該不會入贅。”

霍永安聳了聳肩,他也不確定。

他對那個未曾謀面的五舅沒什麽想法,可能還有些厭惡,畢竟當年四公主會被送到韃靼王庭,就是他的“功勞”,歸來後,聽說他出了意外。

人死如燈滅,他也就不再說什麽。

現在人好像回來了,他要看看事情會發展到什麽地步。

娘親剛剛篤定昭王不會入贅,有些太決斷,對於出身富貴、從小錦衣玉食的昭王除非天塌下來,肯定不會入贅,但是對方若是真的流落民間,為了給自己找個棲身之所,入贅已經是好的,最起碼沒有賣身為奴。

霍永安這話沒說,擔心刺激到四公主。

“我要進宮看看母妃,她那裏若是知道消息,肯定掛念。”四公主起身,命令仆從給她更衣。

霍永安站在門外,好奇道:“娘,要不要我陪你?”

“你?別搗亂了,快回學院上課。”四公主回道。

霍永安撇了撇嘴,帶著人離開了。

等到霍永安離開後,四公主出來,站在院中,擡頭仰望湛藍的天空,覺得今年的春日有些冷。

四公主入宮後,發現昭王妃也在,頓時眸光微閃。

自從霍鉉出意外後,昭王妃一直在他封地的王府待著,有蘇氏這樣的世家背景,昭王妃的日子過得也算不錯,這個時候能趕到京城,不知多久之前知道的。

昭王妃哭的梨花帶雨,“母妃,真是得天保佑,殿下他回來了。”

崔慧太妃望了望四公主,雙眸帶著詢問和期盼。

四公主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現在也就是昭王府一人的獨角戲,陛下那裏並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宣卞子晉入宮覲見。

還有……昭王妃知不知道卞子晉已經娶妻生子,還是入贅的。

以蘇辰儀的謹慎性子,應該已經查清楚了,她現下將人當面認下,是容許對方進門了?

崔慧太妃眼眶濕潤,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身側昭王妃的手,“你莫要著急,此事不能沖動。”

“母妃,我怎麽可能認錯自己的丈夫,那人確實是殿下。”昭王妃神色急切。

崔慧太妃嘆息:“你莫急,等會兒本宮去詢問陛下,看看他的想法。”

此事他們即使說千百遍,若是陛下不認,也沒辦法。

而且世上長得一樣的人也不少,即使沒有血緣家族的人也時有相似。

等到昭王妃離開,四公主給崔慧太妃說了卞子晉入贅的事情,讓她有個心裏準備。

崔慧太妃心中的感傷驟然被這事壓的粉碎,她唇邊微抽,“入贅?確認沒錯?”

“沒錯,聽說他那妻子直接喊了出來,卞子晉沒有否認。具體事情還要調查,兒臣已經派人去查了。”四公主溫聲道。

崔慧太妃一開始想感慨昭王受苦了,可是聽到他入贅的消息,一時間也不好說了,對於卞子晉的真實身份是五味雜陳,雖然她萬分期望自家兒子還活著,卞子晉的經歷讓她有些頭痛。

她就擔心若是真的,他在外面“娶”的媳婦能鬥得過蘇辰儀嗎?

聽四公主說,是個性格彪悍的人,有時候越是彪悍,反而心思越淺,越容易吃虧。

……

昭王府楊長史在貢院門口的那一陣宣揚,讓卞子晉徹底揚名,京城各家茶餘飯後都在說這事。

卞子晉的一舉一動也都被關註著。

他之前和一名舉子一起租住了一套院子,對方會試落榜後,就收拾東西離開了,正好江蓮帶著兒女搬了進去,院子房東聽說卞子晉的身世後,那是極盡諂媚,不僅不收錢,還讓自己的老母親給他們洗衣做飯,不過被江蓮趕走了。

楊長史想讓卞子晉搬到他們在京城的王府,也被江蓮轟出去的。

卞子晉有心想換地方,但是目前昭王府長史一家之言,江蓮說得對,如果後面昭王府不認,尷尬的還是他。

他現在就想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再過幾天他就要去參加殿試了,若是當面見了陛下,他會不會親自認自己。

……

霍瑾瑜那邊派去調查的人也回來了,根據調查,卞子晉是在昭王出事半月後被江蓮的父親在山腳撿到的,據說當時穿的破破爛爛,極為狼狽,人都瘦脫相了,想來在山裏流浪了一段時間。

而且卞子晉出現的地方在昭王失蹤那座山的隔壁山頭,所以江父也沒有多想,以為他是逃荒的流民,看他長得好,舉止又斯文,就想給他的小女兒江蓮招贅。

卞子晉因為失憶,加上江家殷實,就答應了,江父就在當地大擺宴席,所以當地的人基本都知道。

卞子晉這名字是江蓮從一本話本上摳下來的,那本話本中的男主就叫卞子晉,家道中落,也是舉止溫雅,最後入贅,對妻子和兒女甚為寵愛,婚後卞子晉對江蓮確實疼愛,所以江蓮覺得這名字起對了。

至於他的年齡,則是大夫估算出來的,當時因為卞子晉失憶,對自己過往一無所知,大夫看他的相貌還有身體素質、脈象估算當年應該是二十五歲。

霍瑾瑜:……

流浪一回,還年輕了六七歲,這種結果不怪旁人找不到。

沒錯……

雖然霍瑾瑜不想再生事端,但是經過調查,卞子晉確實是六年前狩獵出意外的昭王霍鉉。

嗯……現在應該是記憶重置的昭王。

現下卞子晉的事情已經滿城皆知,大家都等著看熱鬧,對方又是今年杏榜提名的貢士。

霍瑾瑜覺得如果卞子晉沒在外入贅結婚,他這些經歷已經算是爽文大男主本尊了。

本是聲望鼎盛,一舉有望繼承大統的皇子,誰知一朝意外,流落民間,然後憑借自己努力,科舉一路過關斬將,通過會試,登上杏榜,被王府長史認出,恢覆了王爺身份。

奈何啊!

還有如果認回來,要如何安置江蓮,對方也算是“明媒正娶”的丈夫,現在丈夫變王爺,總不能讓她入王府當一個妾室吧。

而且看江蓮那天的架勢,怕是不願意。

霍瑾瑜頭疼不已,想了想,這事反正也不是她丟臉,不如問一下其他人。

然後宋致、謝少虞、洛平川、徐於菟就被宣到乾清宮。

霍瑾瑜說了事情原委,有些煩躁地扶額道:“調查的事情就是如此,你們覺得卞子晉此事如何處理?”

謝少虞、洛平川、徐於菟面面相覷,下意識看向宋致。

這裏他無論官職、年齡還是輩分,都應該他先開口。

“……”宋致嘴角微抽。

雖然那時他看到昭王府楊長史出場後,就覺得事情大概八九不離十,只是親耳聽見陛下敘述事情原委,他還是想笑。

他現在有些惋惜昭王失去了記憶,若是記憶恢覆了,後面不知道會不會跳河。

“宋師兄,你有什麽想法?”霍瑾瑜見宋致嘴角抽搐,眼裏的笑意一點也藏不住,直接點名了。

“陛下,請問您是如何想的?”宋致恭敬道。

“朕?朕倒沒有其他想法,卞子晉即使成了昭王,對朕沒有什麽影響,只不過江蓮還有她的兒女如何安置,朕實在有些頭疼。”霍瑾瑜說道:“根據調查,江蓮的父親在撿到他的一個月後,他們就成親了,算起來五年多夫妻,你們讓朕如何拆散他們。”

宋致:“……昭王殿下真是能屈能伸。”

只是流落在外,又沒有缺胳膊少腿,而且還識字,又不是變成蠢貨了,怎麽這麽短時間就成親了。

他就沒想過,自己這個年紀,多半是娶親的,家中的妻兒如何面對。

換做他,別說一個月,就是一年也“嫁”不出去,呸!就是十年也嫁不出去。

“咳!”霍瑾瑜輕咳忍笑,糾正道:“也許昭王他對江蓮一見鐘情。”

這樣的話,江蓮恐怕和昭王妃更不好相處了。

霍瑾瑜;“朕讓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吐槽的,快說方法。”

宋致拱手道:“微臣覺得,此時要頭疼的不是陛下,而是卞子晉……昭王,陛下不如順其自然,將調查結果公之於眾,昭王相信也會感念皇恩。”

“他成了昭王,殿試就少了一人。”霍瑾瑜蹙眉。

宋致聞言,想說少一人就少一人吧,要麽再補錄一人。

沒等他開口,霍瑾瑜自問自答道:“不如等到殿試結束後,反正現在查消息也慢。”

徐於菟、謝少虞、洛平川淺笑看著,看來這位昭王不怎麽討陛下喜歡。

宋致點頭,“陛下這法子好,到時候讓諸位大人也認認。”

霍瑾瑜欣慰點頭,“還是宋師兄懂朕。”

徐於菟等人面色微窘,哭笑不得看著霍瑾瑜。

……

自從卞子晉的事情發生後,登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不止有今年應試的舉子,還有許多勳貴人家,比如之前和昭王交好的勳國公家、隴西郡伯、泰寧侯……等。

當然他們來的都不是主家本人,都是派了心腹的管事送了東西和補品,卞子晉對這些人不熟悉,雖然對於他們的恭維很受用,但是現下一直沒見宮中派人來。

按理說這麽大的輿論,紫禁城裏面的那一位早就知道了,可是一直不曾派人過來查看。

弄得他七上八下,難道真讓勳國公家的唐世子猜對了,當今陛下忌憚他,嫉妒他在士林間的聲望,所以不想他回歸。

若是這樣,單憑昭王府的一家之言,恐怕無法讓天下信服。

而且到現今為止,不止紫禁城的陛下沒有派人過來,他那傳說中的妻子昭王妃也不曾出現。

楊長史一直說昭王妃和他的感情多麽多麽好,昭王妃對他多麽多麽情深義重,可是前兩日,楊長史說漏嘴。

之前他一直以為昭王妃沒有到京城,目前正在往京城趕路,可是前兩日楊長史被他套出話,昭王妃早就來到京城,也進宮去看了昭王的母妃崔慧太妃,卻沒有看他這個丈夫。

是楊長史騙了他,其實他和昭王妃貌合神離?

還是昭王妃知曉他已經成親,所以不想面對他?

卞子晉皺眉沈思,這兩日各種想法在他腦中混雜,弄得也沒有時間溫習功課。

不知道如何應對馬上到來的殿試。

“爹爹,爹爹,你不舒服嗎?”卞子晉的大兒子江承運蹲在他手邊,歪頭好奇地看著他,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承運。”卞子晉目光霎那間變得柔和,將兒子抱起來,“怎麽了?要爹爹陪你玩嗎?”

雖然他對子女的冠以妻姓有些不滿,但是卻甚為喜歡兩個兒女,不同於江蓮,兩個孩子乖巧懂事,是完全屬於他的血脈。

過往他有些遺憾孩子是妻姓,但是他又失了憶,不知道自己的本姓,現在他可以將兩個孩子改回天底下最尊貴的姓,相信三娘也不會反對。

江蓮牽著小女兒出來,就看到父子倆鬧成惡一團,小女兒見狀,也如小炮彈沖了進去。

卞子晉見狀,將女兒攬入壞,大手故意往她的胳肢窩去,弄得小女兒笑的站都站不穩了。

江蓮則是含笑看著這一幕,心中感謝那個暗中通知她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是誰,知道對方可能不懷好意,但是她是不會放開卞子晉的,那個所謂的昭王妃也別想在她這裏擺架子,她已經讓人通知爹爹,讓他帶著族中父老鄉親到京城給她助威。

幸虧她趕的及時,沒想到自家夫君的身份比她想的更加尊貴,一開始她以為對方就是侯爺、爵爺府上的少爺公子,沒想到居然是皇子。

想到此,江蓮面上笑容加大,上前給卞子晉擦了擦汗,溫聲道:“你啊,孩子們被你寵的都快上天了!”

卞子晉握住她的手,目露詫異,“三娘,你不生氣了。”

江蓮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我能怎麽辦,已經是你的人了,孩子都這麽大了,反正我想通了,若是朝廷不想你當王爺,咱們大不了回濉溪,你還有我和承運、承汐。”

她也不是蠢人,不管自家丈夫是不是,要看朝廷認不認,可是這兩天門口看似門庭若市,其實來的都是不緊要的人,最重要的是,那個昭王妃遲遲沒有出現。

哼!真當自己是仙女嗎?

“三娘……”卞子晉眸光顫動,聲音帶著些哽咽,“有妻如此,夫覆何求!”

江蓮羞澀一笑,“妾身亦然。”

兩個小孩見狀,撲到兩人懷裏,一人給了一個甜吻,一家四口看著其樂融融。

……

夜晚,殘月如弓,冷清清地掛在夜空,慘白的月光將地面照的仿佛撲了一層雪。

“人到哪裏了?”謝少虞負手站在門口廊下,仰頭看著孤零零的殘月。

一名高大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墻角陰影,恭敬道:“江父以及他的兩個女兒、女婿、幾個侄兒等人還有兩天到直隸。”

謝少虞默默算了算,這麽說來正好在殿試結束後,江父他們就能到京城,到時候就有熱鬧看了,“保護好他們。”

高大黑影躬身應下。

夜空雲浪翻滾,時而如紗一般遮掩月色,悠悠夜風吹過,墻角暗影消失。

守在門口的鐘柳從屋內拿出一件披風,走到謝少虞跟前,“公子,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上朝呢。”

謝少虞披上披風,目光落到漆黑幽深的墻外夜景,“鐘柳,你說,蘇源聽到昭王沒死的消息,會高興嗎?”

“蘇族長應該是高興,江蓮還有孩子對於蘇源來說,沒有昭王重要。”鐘柳說道。

江蓮看著沒有多少心機,哪能和蘇辰儀這種世家出身的人相比,尤其蘇氏後宅的亂子可不比一些王公後院的少。

謝少虞笑了笑:“有時候人會被自己輕視的存在打敗。”

……

按理來說,身為會試頭名,廖修遠會試結束後,他的住處肯定很熱鬧,再加上之前貢院有人信誓旦旦地說廖修遠憑借臉已經預定狀元,大家對他肯定更加關註。

奈何,此屆又多了一個卞子晉,據說是流落民間的昭王,堂堂皇子流落民間,還參加科舉通過了會試,而且還娶妻生子,家中還有王妃,大夥的註意力都被集中到卞子晉那裏,許多人是抓耳撓腮,想要知道一個結果。

但是現在流言紛雜,各種說法都有,對於卞子晉這事,除了昭王府的長史出來,沒見昭王妃發聲,同在京城、和昭王是一母同胞的四公主也不曾派人登門拜訪,這就讓許多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為此,廖修遠這邊的關註度就少了,不過他倒覺得輕松許多。

他也有些好奇,卞子晉到底是不是昭王,若是的話,是不是不用參加殿試了。

……

殿試之前,按照往常禮部通知考中的貢士們三日後去宮中觀摩學習禮儀。

貢士們聽到通知,連忙做了準備,雖說參加殿試的基本沒有落選的,最次也是同進士出身,但是今年不同,陛下改了要求,三甲同進士出身的人要進入國子監學習,成為國二生,在裏面學習後,才能讓做官,能入一甲、二甲,最好不要成為三甲。

若是殿試當天因為禮儀問題,被排到三甲,他們要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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